又名:主線沒交代的那些事
*八神隆之x杉浦文也
*時間點從最終章開始
*結局超級劇透有
揉著僵硬痠痛的肩頸,八神隆之推開事務所所在的大樓玻璃門,緩步沿著階梯向上,看見熟悉的陳舊木門,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的瞬間,八神隆之眼底難得浮現一絲疲累。連日來東奔西跑,好不容易抓到木戶、發現生野的實驗室,以為可以發現決定性的證據,所有成果卻在最後一刻毀於一旦。即便心志再堅定、態度再積極,在孤獨一人的深夜裡,八神隆之仍不免感到心力交瘁。
「嘛,至少知道泉田檢察官不是那邊的,算是不錯的收穫吧。」
一面碎念、一面掏出鑰匙串,然而剛扭上門把木門便逕自敞開。進入屋內,只見褐髮青年側身躺在長沙發上,右手枕著腦袋、修長的雙腿曲起,整個人半蜷在狹窄的椅面上。橘黃色的燈光下,青年眉頭微蹙、雙眼緊閉,眼角略為泛紅,看上去睡得並不安穩。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八神隆之剛走近,青年眼皮先是一顫接著便緩緩睜開。
「啊,八神先生。」杉浦文也揉著眼坐起,嗓音帶點微啞。「你回來啦。」
「杉浦?不對、寺澤,你怎麼在這裡?」
「嗯,有些話無論如何都想跟八神先生說。」
望著沙發上明顯比白日憔悴不少的青年,八神隆之猶豫片刻後,目光落向爐子上的熱水壺。「那個,咖啡要嗎?」
似乎有點訝異八神隆之的提議,但杉浦文也很快反應過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說完就走不會久待。話雖如此,當兩人面對面坐下來能夠談話時,已是五分鐘後的事,而茶几上擺著兩個散冒白煙的馬克杯。
「今天的事情......我仔細想過了。」杉浦文也視線低垂,手裡把玩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來的小丑面具,但並沒有戴上臉。「要是逃避的話,姊姊......繪美被殺的真相就真的永遠埋藏於黑暗之中,所以.......謝謝你,八神先生。無論三年前發生什麼事,但現在的你願意追查真相,那就夠了。還有就是......」
語氣微頓,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最後杉浦文也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收起面具、抬頭迎上八神隆之的目光。
「我不恨八神先生了。以前恨過,但現在不恨了,這就是我無論如何得告訴你的事。」
三年前,最親密的姊姊被人殘忍殺害,他的確恨過,恨下手的兇手、恨為兇手辯護的律師。在這三年間,這份恨意沒有削減過一分,甚至在得知八神隆之幫黑道獲得無罪判決的時候,曾經被壓制的黑暗念頭再次湧上,他不僅一次想手刃那些奪去姊姊性命的惡人,復仇的芽苗在內心滋長。
然而,隨著真相一點一點揭發,復仇慾望仍在,但對象卻換了人。現在的杉浦文也,對大久保新平,有愧疚、有同情,還有一點原來彼此都是失去重要之人的惺惺相惜;而對八神隆之則是......
「我很尊敬你。」
聞言,八神隆之先是一愣,後面露無奈。「我說啊,我沒有什麼值得尊敬的地方吧?」
「但是,在實驗室的事情之後,沒有幾個人還能有勇氣繼續查下去吧?所以我覺得八神先生很厲害,我都另眼相看了。」
「說到這裡,你也讓我另眼相看啊,二十幾歲的男人哭成......」
「啊啊--揭人瘡疤是不對的八神先生!請把今晚的事忘了!」
八神隆之原想再多說什麼來逗逗眼前的青年,但視線掃過對方泛紅的眼角,想了想還是決定收斂一點。
「我知道了,我會忘記的。」一面說著一面點亮手機螢幕,數字時鐘前兩位顯示斗大的兩個零。「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
對方消極的回應讓八神隆之從email信箱抬起頭。「怎麼了嗎?」
「沒什麼。」杉浦文也搔搔臉頰。「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不太想一個人待著,還是八神先生願意收留我?」
「我很想答應你,但看也知道不可能吧?」
說著,八神隆之用目光示意杉浦文也坐著的長沙發。雖然看起來不像,但那已是這間偵探事務所裡唯一能歇息的地方,一個人睡已經十分勉強更別提兩名手長腳長的成年男性。
撇嘴。「好吧。」
像是被對方突然的小脾氣逗笑,八神隆之嘴角微揚,長臂一伸、橫過兩人之間的茶几,手掌揉上杉浦文也的褐髮,比預想中柔軟的觸感意外襯手。
「好啦,回去休息吧,明天開始還有得忙呢。」
被揉腦袋的人沒有任何排斥,直到作惡的手收回去的時候才眨眨眼。「八神先生都是這樣哄騙小妹妹的?」
「啊?說什麼呢。」
「我什麼都沒說~」杉浦文也站起身,比起稍早,臉上的表情明顯放鬆許多,甚至掛起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當杉浦文也旋開門把、正打算往外走的時候,八神隆之出聲喊住了人。
「雖然還沒確定,但有件事想先告訴你--我打算接下綾部的辯護工作,以律師的身分。」
對於這項決定,八神隆之仍有些躊躇,但事態並不容許他逃避,何況他也不打算再繼續逃避下去,這也是面對真相、面對心魔必要的一步。那象徵正義的天秤太過沉重,來自寺澤家的指責更是壓垮他雙肩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果要重執律師徽章,他需要一份認同、認同這個行為是正確,而現在--八神隆之正向面前的青年尋求那份認可。
出乎意料的,杉浦文也沒什麼激烈反應,僅是放開門把、轉過身,臉上仍是那酷酷的笑容,明亮的雙眼不見方才的徬徨。
「嗯,我相信你。」
--相信你會揭發一切,還以所有人一個真相。
說完,杉浦文也擺擺手便轉身離開。
良久之後,八神隆之收回望向大門的目光,將手機拋上桌,起身繞到長沙發倒下。為了追查真相還有許多事要做,身體依舊疲累但神經不再緊繃,彷彿對方的回答成了他這三年來最大的解脫與助力。
「謝謝。」
低聲的呢喃消弭於月色之中,八神隆之緩緩闔上眼,嘴邊的弧度放鬆而釋然。
***
時光在出庭準備中飛逝。大久保新平的事件以來,八神隆之一直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逃避真相、逃避責任,三年過得有如十年般漫長。可當真正直視一切,卻彷彿按下了快轉鍵,時間快得讓人感覺不到最終戰前的緊張,回過神來,開庭日已在眼前。
在八神偵探事務所、源田律師事務所與檢方的多方協調,以及羽村京平、木戶隆介兩位汙點證人的配合下,事態終於往眾人希望的方向發展。各種罪證攤在法庭上,撕下一之瀨的偽善面具、控訴製藥中心深埋的罪孽,以正義之名包裝的利益黑暗最終仍是不敵光明。
唯一脫序的,大概是黑岩滿對製藥中心的反撲,與生野洋司的自殺。兩位當事人的身亡無疑對審判添加了難度,所幸杉浦文也把生野洋司注入ADDC9時的畫面與自白用手機全程錄了下來,事後搭配在場眾人的證詞,這份影像成了檢方將生野定罪的有力依據。
不過立下功勞的杉浦文也卻在交代完錄影之後,因失血過多昏迷,直到公審結束的隔天才轉醒。從八神隆之口中得知審判結果時,杉浦文也再度忍不住掩面而泣,多年來的折磨、親人的委屈,隨著真相大白獲得解脫。這一次,八神隆之體諒地拉起了病床間的布簾,留給對方一個宣洩情緒的空間。
相較於杉浦文也的槍傷,八神隆之大多是擦傷與挫傷,只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怕有腦震盪,被強制留院觀察,沒什麼事情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收拾好為數不多的幾件衣物,八神隆之單肩揹起小包看向隔壁床上捧著手機的杉浦文也,後者查覺到視線也轉過頭。
「要走了?」
「啊。」
「真好,我也想出院。」
「傷患就乖乖待著。」
杉浦文也眼睛轉了轉,笑著晃晃手裡的手機,上頭正是關於那日公審的報導。「吶八神先生,上面說我錄下的那段影片為審判帶來決定性的影響,不覺得機智的我該有獎勵嗎?」
「是嗎?我不覺得。」
「小氣。」撇撇嘴,視線放回手機,後又像是想到什麼抬起頭。「大久保現在......應該不會死了吧?新聞都沒怎麼提到他。」
「嗯,大久保的案件雖然是冤案,但在翻案前還有不少流程要跑,一般要確定之後才會公告。」八神隆之雙臂環胸,重心放到左腳的站姿是他多年來的習慣。「我急著出院就是要去處理這件事,畢竟我是他的辯護律師。」
「那我可以見他嗎?非死刑犯應該一般人也可以接見吧?」
「應該是沒問題。」點頭。「我幫你安排看看。」
「太好了!這樣繪美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聽見寺澤繪美的名字,八神隆之腦海中頓時浮現兩天前製藥中心裡的那抹矇矓的人影。沒有恨意、沒有怨念,身穿護理服的女孩帶著淺淡笑意,將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託付給了他。大久保新平就算了,畢竟八神隆之揭發這一連串黑幕的最終目的就是洗刷大久保新平的清白,但是杉浦文也是怎麼回事?兩人因為繪美和大久保而碰在一起,事情結束後自然是分道揚鑣,八神隆之一直是這麼以為的--直到杉浦文也中槍那一刻。
腹部滲出的鮮血染紅了手掌、染紅了上衣,恍惚間,這幕竟與松金組長倒地的情境格外相似。那瞬間,八神隆之真的以為杉浦文也會死,巨大的憤怒與恐懼充斥胸口,脹得他難以呼吸。所幸人沒事,但正是因為這段經歷,八神隆之才意識到,自己比想像中更重視杉浦文也。可能是吊橋效應、可能是寺澤惠美的託付對他產生了某種潛在性影響,無論如何,這份不希望對方出事的情感是真實且強烈的。同時他也理解了寺澤繪美的意思,想通這點的八神隆之自嘲地笑著搖頭,雖然早有感覺,但那女孩果真觀察力驚人,一眼便能看穿真相。
不過,想通了又如何?這種事本就不是一廂情願就能成的。
「八神先生?」
杉浦文也的聲音喚回八神隆之飄遠的思緒,躊躇半晌,最後決定將見到寺澤繪美的事告訴對方。即便只是幻覺、即便只是寥寥數言,但對親人來說會是極大的安慰,八神隆之沒有權力也沒有必要隱瞞。
「弟弟也拜託你了......姊姊真的這麼說?」
「啊啊。」
「真的假的......繪美怎麼會......」
「大概是怕你亂來吧,你也的確蠻會亂來的。」
杉浦文也沒有回話,望來的目光透著茫然和不解,還有一些八神隆之無法解讀的情緒,但這些並不是他能過問的。
「走了,大久保的事情安排好了再聯絡你。」恐怕那也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了。
說完,八神隆之站直身,扯了扯肩上的揹帶,舉步往病房門口走去,卻在握住門把的前一秒被杉浦文也叫住。轉頭,就見床上的人正朝自己招手,臉上神情淡然,但眼神亮晶晶的,不知道在計畫什麼。
看在對方是傷患的份上,面對如此明顯的圈套,八神隆之面露無奈地迎向床邊,正想開口,胸口一股力道忽地將他往下扯,緊接著是觸及嘴角的微溫,轉瞬即逝卻令人難以忽視。錯愕之餘,八神隆之還來不及反應,又被床上人推了開,耳邊響起的笑語帶著得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說好的獎勵~」
這種事,一廂情願的確不能成,那如果是兩情相悅呢?
***
初意識到自己心情的時候,杉浦文也腦中根本沒有兩情相悅的選項。
因為,這太奇怪了!他已經恨了八神隆之長達三年的時間,但隨著真相揭發,恨意轉化為崇敬,而這份憧憬在不知不覺間更是昇華成了另一種層次的渴望。用三年醞釀的憎恨只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就可以完全變質,人的感情竟是這麼容易改變的嗎?
稍微冷靜下來,接受這份情感轉變之後,杉浦文也又面臨另一道難題--追?不追?大家現在因為擁有相同目標而走到一起,案件解決後想必所有人事物都會回歸原位,從此不再有交集。兩情相悅什麼的,終究只是小說漫畫的幻想情節吧?可是,要這麼放棄,杉浦文也又覺得有那麼點不甘。這種事,還是要試試看才知道?
無奈的是,從小到大總是溫柔地引導自己前進的姊姊已經不在了,如今再無人能替杉浦文也解答。
因此,在病房裡聽完八神隆之轉述後,杉浦文也除了不解為什麼逝世的寺澤繪美仍像小時候一樣、總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內心也隱隱湧出喜悅,只因困擾他多日的疑問終於有了答案。
姊姊認同了八神隆之,是不是代表自己應該放手去試?這個念頭剛浮現腦海,杉浦文也便付諸於行動,是衝動了點,但他不後悔,甚至有點開心,就算最後沒成也撈了個美好的初吻,不虧。
只可惜,杉浦文也剛放開八神隆之,後者還來不及回應,開車來接人的海藤正治就開門進來,沖散了兩人之間的曖昧與尷尬。往後幾日,八神隆之更是忙著配合檢方處理判決、幫襲警的海藤與東辯護以及關注大久保一案的重審,別說來醫院探病,連通電話都沒有,唯一的聯絡是一則詢問出院時間好安排探監的訊息,害得杉浦文也心情逐漸從等待宣判的忐忑變成被無視的不滿。然而當實際在監獄門口見到人時,杉浦文也說話雖帶著點埋怨,但上揚的嘴角根本騙不了人。
這下真的完蛋了--看著離開接見室的八神隆之的背影,杉浦文也心想。
事隔多年,與大久保新平的面談出乎意料的和平,話題大多環繞著那位對雙方都極為重要的女性,並約定了掃墓的日子。告辭前,杉浦文也問了大久保新平一個問題,意外的答案讓杉浦文也直到走出監獄大門仍未完全回神,還是一直等在外面的八神隆之出聲才有反應。
「怎麼了?面談不順利嗎?」
「沒有......」
「那為什麼這副表情?」
抬起頭,望著倚在牆邊抽菸的八神隆之,杉浦文也腦中再次響起方才大久保新平的話--若是因為怕輸就逃避,那豈不是連贏得審判的機會都沒有了。事後大久保新平補充自己只是從寺澤繪美那裡借花獻佛,這句話敲醒了當時一度拒絕上法庭的大久保新平,此時此刻,又推了杉浦文也一把。
「八神先生,病房裡的事,你還記得吧。」現在,輪到他來聽取判決結果了。「我是認真的。」
只見八神隆之先是一愣,後吸了口指間的菸、長吐,沒有接話。
等不到回應,杉浦文也又接續開口。「我應該不是完全沒機會吧?不然你今天就不會這麼心平氣和地跟我說話。」
「你哪裡看出我心平氣和了......」八神隆之無奈地嘆了口氣,並將菸頭丟入隨身的熄菸盒,轉身面對杉浦文也。「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直接嗎?我可是男人喔。」
「男人又如何,喜歡就是喜歡、想要就是想要,總比錯過了後悔好。」
「是嗎......」
見八神隆之又陷入沉思,杉浦文也不願放過這難得的機會,握緊雙拳試圖壓抑住風暴般瘋長的緊張躁動,正要開口卻被對方截去話頭。
「那個......」
「杉浦。」
「是?」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什麼?」
「你接下來是要回老家?還是留在神室町的竊盜集團?」
「......這是在轉移話題嗎?」深吸口氣,杉浦文也不確定現在是想和眼前的男人交往多點,還是想揍對方多點。「還沒決定。不過這跟我的問題有什麼關......」
「那麼,你要不要來我的事務所幫忙?然後......試試?」
突然急轉直下的對話讓杉浦文也一向靈活的腦袋也頓時反應不過來,但他很快理解了八神隆之的意思,語氣帶點不敢置信。
「八神先生你......認真的?」
大概是杉浦文也泛著期待的雙眼太過明亮,八神隆之抬手揉揉前者的腦袋,笑了。「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喜歡就是喜歡,總比錯過了後悔好。剛好我也覺得你不錯,既然是兩情相悅不如試試看。」
聞言,杉浦文也愣愣地摸了摸頭頂殘留的溫度,眨眼。「八神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沒浪漫細胞?」
「會嗎?我覺得自己蠻浪漫的啊。」側首。「不喜歡?」
「沒......」就是沒覺得不喜歡才不好啊......杉浦文也在心裡吐槽自己。
只不過,原以為告白和聽取判決的過程會很轟轟烈烈,至少也會一波三折,沒想到意料地順利,且是勝訴,這讓做了一堆心理建設、上場前又受到姊姊鼓舞地杉浦文也一時無法調適。相較起來,八神隆之倒是一派淡然,看了看手機,抬頭想叫人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面露遲疑。
「想了一下,還是叫你寺澤比較好吧?」
「嗯?」反應過來八神隆之在說什麼之後,杉浦文也聳聳肩。「沒關係,之前不也說了,這樣你們也方便。」
「那是之前,以後還是改過來比較好。」
眼睛眨眨。「那就叫我文也吧,相對的,我會叫你隆之先生。」
「咦?欸,等等......」
「請多指教囉,隆之先生。」
杉浦文也笑著對面露無奈的八神隆之伸出手,卻在後者握上的瞬間被往前扯,這次不是嘴角蜻蜓點水似的輕觸,對方的熱情透過緊密相貼的四唇清晰地傳了過來。
「彼此彼此,文也。」
沒想到自家男朋友出乎意料地會記仇,這是閃過杉浦文也腦海的第一個想法--不過感覺還不壞。
【後記】
其實這邊已經可以下END了XD
後面會再加一段當CWT51無料,主要是有一點劇情細節想交代,然後,開個車(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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