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
*努力週更關窗中
*OOC、OOC、OOC,重要事情說三遍
終於到這啦~應該有機會再兩三更結束OWO
第一篇 上一篇
這些日子王杰希有意無意地避著方士謙。
興許是夢見了往事,一些過去被他不願面對、下意識忽略的想法開始一波波往上冒。
時至今日,王杰希仍然不懂方士謙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讓自己去尋找他,又或者說,找到了,然後呢?在王杰希的認知裡,方士謙對微草谷的生活感到倦怠,因此選擇離開。他猶記當年,對方對凡塵的花花世界是如何嚮往、對短暫卻燦爛的人生是何等好奇,既然如此,讓轉世後的方士謙再次與微草谷、與他扯上關係,是否違背了當年的方士謙寧願放棄修為也要進入輪迴的念願?會不會,方士謙讓自己找他,不過是一種安撫的手段,其實並不認為也不希望自己會找到他?
若說尋覓是出自方士謙的授意,那傳授醫術,便是王杰希的私心了。明知自己不該介入對方的新人生,卻又想再多陪伴這個人一點、想再看見這個人談論醫理時彷彿整個人都在發光的神色,更不想,成為這個人時間長流的一枚碎片。
負面的思考一開頭便如湍流川水般,止也止不住,加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未得好眠的結果便是白日頻頻走神,狀況甚至嚴重到高英傑都看不過去、開口問了。可是,王杰希如何解釋?說方士謙不是你師弟,其實是你師祖?說自己犯了錯,不該收方士謙為徒,正在煩惱該如何彌補?
而這些,均無法同他人道。
「師父。」
「什麼事?」
擱下對方特意囑咐的濃茶,高英傑斟酌著開口:「方師弟他......」
面上不動聲色,持書的手卻捏皺了紙頁。「......就說我出外探查疫情。」
這並非藉口......至少最初幾天不是,王杰希的確在城中四處訪查,試圖釐清疫病根源,當然,連日外出是太夫的天職使然、為了大義,絕非是為了躲避某人!然而,光靠走動無法確立病因,終究得回歸文獻記載、組合現況,才能做出推斷,這也是王杰希讓小徒弟從當地醫館的書庫找來滿桌醫書的原因。原以為能就此避開幾乎駐紮在書庫的方士謙,孰料後者一日照三餐拜訪,逼得王杰希只好繼續搬用之前的理由,先把人擋回去。
他現在還沒整理好思緒,不知該如何面對這與過去越來越神似、卻又截然不同的方士謙。
「呃,可能來不及了......」苦笑。「我已經跟方師弟說師父在屋裡,讓他稍等。」
王杰希一臉無奈,又不能斥責,畢竟高英傑再聰慧也抓不到自家師父逃避小師弟的心思。片刻後,王杰希嘆了口氣,像是放棄了般擺擺手讓高英傑將人帶進來,事已至此,不如就聽聽對方要說些什麼。
只見少年手裡捧著一本陳舊的書冊,前腳剛跨過門檻,人還未到聲先到。
「小師父,我知道了!我知道病因了!」
原本還想該擺出何種表情的王杰希在聽聞方士謙所言後,個人情感便拋諸腦後,顧不上糾結、連忙把人叫過去仔細說明,隨之進屋的高英傑見狀也跟著湊上前。方士謙像是獻寶般,將手上的書翻至需要的頁數遞上前,指著其中一段示意王杰希閱讀,臉上泛著興奮的紅暈。
「我們找錯方向了!由於病情和七年前東南的鼠疫相似,一開始所有的大夫都往那個方向想,官府也第一時間滅鼠,可是仍然無法抑止瘟疫擴散,因此初步排除鼠疫的可能性。這幾天我翻到這本文志,裡面有一則記載很有意思。」泛黃的書頁上飛揚的字跡經過漫長的歲月,已模糊了一半,僅能透過剩下的一半勉強辨識內容。「至今百年前,前朝曾爆發一次瘟疫,當時朝廷也認為是鼠疫,舉國滅鼠卻成效不彰。最後才發現,這是一種透過禽鳥傳播的疫病。」
「禽鳥?是指那些飛鳥?」
「不只,城裡眷養的雞鴨也帶有疫病。禽鳥彼此間相互傳染,人們也極有可能經由食用了不新鮮的雞肉而染病。」
「這樣豈非無法阻止擴散?」
「不,除了十里外的村莊再無其它地區傳出疫情,想來是封城起了作用。」說完,王杰希接過文志細讀,陷入了沉吟。
方士謙點了點頭。「小師父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雖然不清楚城裡的禽鳥是如何染病的,至少現在可以確定疫病已經被鎖在薊江城內。」
高英傑糢糊地唔了聲,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家師父跟一年二會的師弟反而更有默契、思路也更同步,反之與師父相處多年的自己卻是兩人點出之後才想通。
莫非是經驗上的問題?高英傑猜想。
須臾,王杰希闔起書遞還方士謙,翻出一張白紙,執筆沾墨、行雲流水,心中似乎已有定論。
「有先例就好辦。」口上吩咐,手也不見停歇,漂亮的行書躍然紙上。「英傑幫我準備這些藥材,缺少的請城裡藥商幫忙張羅。士謙你的話......士謙?」
只見方士謙緊閉雙眼,一手按揉額側,彷彿忍受著什麼,直到王杰希喚了第二聲才回過神。
「小師父叫我?」
「你這是怎麼了?」皺眉,方才太過驚訝,以為對方面頰泛紅是好不容易查出病因的亢奮所致,如今定下神來才發覺,那絕非正常的臉色。「臉怎麼這麼紅?」
「嗯?沒什......小師父!」
不理會方士謙的驚呼,王杰希直接拉過對方右腕、熟練地扣上脈門,透著虛弱的紊亂脈搏讓他眉頭一蹙,其中竄流的一絲熟悉脈象更是令他心驚。然而方抬頭,還來不及逼問,面前的人忽然身子一晃,整個人前傾往他懷裡倒。
「士謙!」
掌下的體溫是滾燙的,帶著不安,拉開對方衣袖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上臂尚未退去的點點斑紅刺得王杰希瞳眸一縮--最不願發生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果然這世界,殘酷得連一絲僥倖都是奢望。
在高英傑的走動下,城內有翅膀的生物全沒了蹤跡,參考文志記載所調配的藥劑已廣布下去。好消息是,五日過去,未聽聞再有人染病,可見這回方向是正確的,然而功臣方士謙卻不省人事。
握著床上人瘦得僅剩骨頭的手,這是王杰希半百的壽命裡第二次對人生感到絕望。
未消盡的紅疹、久久不退的高燒,在在顯示方士謙病情已進入中後期。雖然新研發的湯藥能起到預防的作用,甚至可以壓抑初期輕微病徵,但無論是當地的大夫還是王杰希,至今仍找不到醫治的方法。發病後期,會發高燒陷入昏迷且無法進食,即使嘗試餵食湯水,也曾出現病人吞嚥困難,無意識的狀態下反而給活活嗆死的例子。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親人好友躺在床上,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逐漸步向生命終點。
依高英傑所言,方士謙在見他的那天之前已三日未闔眼,除了來找王杰希之外半步不出書庫,沒日沒夜地翻查著文書典籍,希望能盡早找出疫病的病因以及醫法。若擺在平時,王杰希會嚴厲斥責這種傷害身體的做法,但看著床榻上不時微喘的人,肚裡的火仍燒,對象卻成了自己。
踏遍了薊江城,將城裡所有潛在病患找出來提早治療,卻為了無意義的自尊、為了心底的魔障,唯獨漏了這輩子最想保護、最重要的人。
這些天王杰希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拜他為師,方士謙是否就不會來到這裡、不會染上疫病白白喪命?如果沒有認識他,方士謙是否就只會是方家的小少爺,有嚴父慈母、有良妻幼子,衣食不缺,然後在子孫圍繞下帶著笑結束一生?
可惜,這些都只是「如果」。
「你不會有事的。」傾身,以額貼額,也唯有在對方無意識的時候,王杰希才敢放任自己這般貼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掌裡的手幾不可見地顫了下,但情緒中的王杰希並未察覺那微小的變化。他閉上眼,喚醒體內許久未曾動用的力量,一點一滴緩緩釋放,剎那間,白光盈滿斗室,那是彷彿母親懷抱般的溫暖光芒。不出數秒,王杰希便收斂了靈力,見方士謙臉上的紅暈退去、脈象也回歸穩定,雖然面色略嫌蒼白,但那是身體大傷後的結果,僅需細心調養便會好轉。
鬆開手,王杰希抬步欲至桌邊,卻一個踉蹌險些要撞上桌緣,幸好聞光尋來的高英傑推門進來、千鈞一髮之際扶住了人。
「謝謝。」在高英傑的攙扶下,王杰希在桌前落座,倒了杯水握在手裡也不喝,僅是緊閉雙眼。
「師父你......」
觸及王杰希背上的冷汗,高英傑一秒理解過來方才那光所謂何意,應該說,王杰希做了什麼。幼時他曾看自家師父用同樣的方法救了谷裡一個孩子,當時對方的臉色也是這般難看、宛如死白,雖然王杰希不說,但他和其他師兄姊都知道,那股亮眼的白光是師父燃燒的生命。瞥了眼床上前日還病懨懨此刻卻面色如常的人,高英傑莫名一股氣上來。
「師父你這樣作值得嗎?」
「沒什麼值不值得。」雙眸微啟,裡頭空洞一片,好似任何光明都照不進那漆黑。「這是我欠他的。」
打從最初他就錯了,錯得徹底。
幸好現在還來得及修正。
心疼大眼QQ
猜猜之後他想做什麼?(眨眼